今天比任何时候起得都早,因为今天是小年儿。穿上围裙、卷起袖口、把大花手帕系成的小帽子戴在头顶,我开始清扫房子——拿着一个鸡毛掸子,掸了各屋的吊灯又掸柜顶、墙面、画框、窗户,心中想着“这鸡毛掸子最大的能事就是把灰从这里掸到那里啊”,不觉自笑起来。笑归笑,仍然挨着个儿地掸,书柜、挂钟、穿衣镜样样不落,因为心里有一种一年一度除旧布新的仪式感——小年儿到来,就进入了“年程”,此后就是为迎新春欢天喜地紧锣密鼓准备的一周时间了。其实现在的居所也没有需要大动干戈打扫的,但从家里承继下来的年俗让我到这一天就履行一遍这个仪式,比之清洁,更是慰心。 扫好了房子,淋净了自己,坐在餐桌前,看着清清爽爽的家,喝着热茶,香皿上的白檀直直地把香缕送向空中……心哗~地松弛下来,偎在这静好之中,像盘中的年糕,扶也扶不起。本该为孩子过年忙碌的年龄,因为孩子不在身边,有了这份闲暇,不免任思绪飘荡回童年的日子。 在我的记忆里,小的时候特别盼望过年,天一冷起来就想着年了。那时候完全不知手机为何物,也没有电视,有收音机或者半导体的人家也不多,更不似现在这样随便就可以买新衣服来穿、餐桌有吃不完的水果点心。那时候物质好匮乏,小孩儿们盼过年单纯地为过年有新衣服穿,家里会买一筐苹果、冻梨,衣服口袋里会揣满花生、小儿酥和高粱饴,过年谁都不上班,爸妈和我们玩扑克牌、给我们讲孙悟空猪八戒,邻里和同学会走门串户地拜年、疯跑疯玩,过年还能得到压岁钱…… 爸妈都是读书人,每到过年都说新桃换旧符、说新春祈福,小孩子的我们听说学样儿,但最开心的是年底家里繁忙而喜庆,奶奶和爸爸妈妈一件一件认认真真地为年做准备,眼神都亮亮堂堂的。那些情景在我心中留下的眷恋和馨香,至今仍然陪伴着我,成为我的温暖之源。 其实春节不仅是三十儿到初五这几天,而是包括从头一年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开始(有人甚至说从腊八开始)到第二年的二月二龙抬头为止这一个多月时间。这期间需要做的事情和行事非常之多,充实着年的内容,露吐着民风民情。有一首童谣唱道: 二十三糖瓜粘,二十四写大字, 二十五磨豆腐,二十六去割肉, 二十七去买鸡,二十八把面发, 二十九蒸馒头,年三十熬一宿, 年初一扭一扭,年初三回娘家, 年初五进财宝,初七日吃面条, 十三日把灯上,十五日把灯落, 二月二剃龙头。 春节在我们家,上面说的行事除了磨豆腐以外样样都做,此外还有我们家自己的过法。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过小年、烧纸钱、打灯笼、穿新衣裳、给压岁钱。
|